“讲座里说，现在城市里只能看见二等以上的星。” 她把伞靠在书架旁，指尖划过《天体演化简史》的书脊，“就像我们当年在操场看到的猎户座，现在只剩参宿四还亮着。”

林深忽然想起那个流星雨的夜晚，她把军大衣领口拉到鼻尖，呼出的白气里混着橘子汽水的甜。他当时偷偷数过她睫毛上的霜花，数到第七根时被她抓包，两人在跑道上笑成滚作一团的影子。

“我后来真的成了天文摄影师。” 苏晚从帆布包里掏出本相册，泛黄的相纸上，猎户座的星云像摊开的羽毛。最后一页贴着张剪报，是他十年前发表的关于星系演化的论文。

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响起时，他们才发现窗外飘起细雨。林深撑开那把旧伞，伞面撑起的半圆里，雨珠顺着北斗七星的刻痕往下淌。走到街角的银杏树下，苏晚忽然停住脚步。

“你看。” 她指着树桠间的鸟窝，几片新叶正从枯枝里钻出来，“当年那棵老银杏被台风刮倒时，我以为连念想都没了。”

林深望着她鬓角新生的碎发，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总在深秋来图书馆。那些夹在书里的银杏叶，那些在星图上圈出的坐标，原来都是时间埋下的伏笔。

冬至那天，林深带苏晚回了母校。操场改建后铺了塑胶跑道，只有西北角的看台还保留着原来的水泥台阶。他从大衣内袋摸出个铁盒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一片银杏叶，从 1999 年的嫩绿到 2018 年的深黄。

“每年秋分捡的。” 他声音有些发紧，“总觉得该留着什么。”

苏晚翻开自己的笔记本，最后那张没送出的星图旁，贴着张褪色的电影票根。是 1999 年春天的《泰坦尼克号》，座位号是他当年的学号。

“那天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了半场。” 她指尖划过票根上模糊的字迹，“后来才知道你去南方参加天文竞赛了。”

夜风掀起看台的帆布广告，露出后面斑驳的墙。林深忽然发现，当年两人用粉笔勾勒的猎户座，被雨水冲刷得只剩参宿七的残迹。他从口袋里摸出支红钢笔，苏晚立刻会意地握住他的手腕。

两双手在墙上慢慢移动，粉笔灰混着指腹的温度，重新画出完整的星图。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漫过来，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像许多年前那片没说出口的星空。

次年深秋，林深在天文台的圆顶下求婚。苏晚戴着他用陨铁打磨的戒指，透过望远镜看猎户座慢慢升到天顶。镜头里，参宿四的光穿越 1300 光年的距离落在她眼底，像他藏了二十二年的那句：“我等了你很久。”

雨又开始下了，这次他们共用一把新伞。伞面印着整幅猎户座星图，伞柄内侧刻着两个小字：“永恒。”